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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大潮(上)(1/3)

夜幕愈来愈浓重,天上偶尔有云层飘过,遮蔽月光。

在篝火旁低声谈笑的孛斡勒抬头四望,什么也看不到,夜色仿佛无边无际的水墨,将他们包裹了。他们只能听到坡地下方的灌木在风中动摇,枝叶沙沙的响。

有人格外多疑,觉得似乎用什么动静蕴藏在其中,于是起身在几处围栏间巡幸。他很快听到了咔嚓声,忍不住大跳起来。

他叫了几个同伴一起,举起弓箭做出射击的姿态,缓缓前进。走了许久定神去看,才发现并无异状,原来那酷似脚步的声音发自于距离高地里许的黄河河道里,是河冰被寒风吹得微微崩解,彼此挤压而成。

孛斡勒们松了口气,转身往回走。有人一边走,一边庆幸地对同伴们说,好在没有用这种小事去惊动十夫长。

蒙古军的军法苛严而细密,对夜晚值守的人有一整套的要求。此前蒙古人在辽东,就吃过汉儿夜袭的苦头,这会儿更不会疏忽。此时光是额外负责游走巡逻,督促牧奴的拔都儿和十夫长,就多达五十余人。

但他们大军转战的地域毕竟过于广阔了,数年来从北到南,从东到西,经历过太多复杂而天差地别的环境。适用于草原的诀窍未必适合沙漠地带,而在沙漠和群山中总结出的关键,又用不到中原的大江大河。何况他们长途远来,对此地山川地理的了解才只十天而已?

最终再怎么仔细,难免百密一疏。

当那群孛斡勒离去的时候,河滩边连绵的阴影里,数人匍匐向前。

黄河经年累月在两岸冲积成的起伏砂堆,在月色下形成了那些阴影。白天蒙古人曾经试着越过连绵砂堆,去试试河冰冻得是否牢固。但砂堆混合着积年的泥泞,再被冻硬实以后,很容易硌伤马蹄。所以到了晚上,大家下意识地离那一片远些。

于是这些人就偷偷掩到了俘虏营的近处,隔着栅栏递入武器,都是短兵,还有两把手弩。

“放心,不止你们一个地方动手!”有人在黑暗中说道:“刘判官的部下这会儿至少散出了十个地方。这十个地方到明日,必然天翻地覆。”

南京路的驻军来历素来复杂,有当年金军的老卒,也有红袄军旧部,蔡八儿两者都沾着边,所以往日里与刘然这种靠着与皇帝亲近,陡然攀升高位的新贵有些隔膜。

他从军十余载,性格上的棱角已经被上司磨灭了许多,平日里对这种新贵羡慕又嫉妒,也只好嘴上抱怨,私底下骂骂咧咧地不服。

可此番蒙古入侵,蔡八儿第一时间就被蒙古骑兵打得屁滚尿流,羞耻不堪地做了俘虏,几乎绝望地等死。刘然却能转战于外,在蒙古人的眼皮底下分派人手,运输武器,这让蔡八儿怎能不佩服?

蔡八儿低沉地笑了几声,对簇拥身边的伙伴道:“先把那几个牧奴引进来宰了,夺了他们的弓箭。接下去……把元好问叫来,让他编个理由,带我们去干掉那个十夫长,抢他们的马。再接着怎么干,不用我教了吧?加把劲,把所有人都鼓动起来!把蒙古人的屎都打出来!”

在大周军队里服役的老资格军人,要么曾有官匪一家的背景,要么是造反起家,要说浑水摸鱼兴风作浪的那套,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。他们的坚韧、执拗和骄傲,也一样刻在骨子里。

对此蒙古人显然了解的不够。他们不明白,汉人和汉人建立的国家非同寻常,与此前任何一个被蒙古军征服的国家都不同。

那些国家,比如花剌子模之类看似庞然大物,其实不过是诸多部落和民族在暴力和利益下强行凑合而成。在那些国家的内部,没有真正的联结纽带,也没有维系他们长久存在的基础。

当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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