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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八章(1/3)

待到午后,柳臣康同香梅服侍母亲去午歇,只留了那妇人同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在一处。柳臣安的目光本想追随了母亲去的,却听那妇人嘟囔道:“一柄玉如意冰冷冷地,婆婆难道想活生生捂热么?”那小丫头子小心翼翼道:“奶奶,太太也是心里头苦,二爷去了这般久,一个信儿也无,只怕同老爷一般凶多吉少了。那玉如意是个有来历的,我听梅姑说,太太当年怀着二爷时因了老爷不在身侧,好几回都十分凶险,多亏了这把玉如意安胎……如今二爷不在跟前,就指着这柄玉如意解相思呢。”

那妇人叹道:“婆婆也是个苦命的,青年丧夫,中年丧子,外头有闲篇道婆婆命硬,故而连郎君头一个娘子都克死了……”她自嘲地牵牵嘴角,“若非如此,我怎地便能仗着自家命硬,嫁把郎君作妻呢。”

那小丫头不敢随意插话,待到她叹完,忙接道:“奶奶这话偏了,太太奶奶们福泽深厚,那起子小人愿嚼舌根,教他们嚼去。老爷同二爷如今到底怎样,谁都没个准信儿,怕还好好地活着,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同家里相见呢。若是有些歪话刮进了耳朵里,还望奶奶莫要当真,更莫提自家命硬的话来。”

那妇人听了此话,又皱了皱眉头:“公公如今怎地,我一个作媳妇的不好妄议。只是二爷这块,真真教人闹心得慌。小喜鹊儿,你说一个好好的儿郎,放着身家清白的姑娘们不要,非迷上个来历不明的妖媚子……”说到此处,那妇人似乎略有些惊惶,微微一掩口,到底忍不住愤懑:“他倒好。人说走就走,也不晓得甚么叫做‘父母在,不远游’的道理,白害得婆婆如今心如槁木,连带着教郎君日夜悬心。这样的小叔子若是真的来家,我也要大棒子将他赶出去的!好好一个柳家,在庄上被人指指戳戳,都多亏了我家柳二爷作的孽!”

那小喜鹊儿打蛇棍随上,讨好道:“奶奶说得极是!柳二爷来家,莫说我们不容他。庄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也不饶他!咱柳家缺了这一个二世祖,倒还少糟蹋了银钱呢!”

那妇人听小丫头子这般说,脸上倒是露出了个笑模样:“说起银钱来。大爷如今坐馆,每月也有进益,莫谈太太手里那些田亩的租子了——那是婆婆自家的进项,同我无干的。家里日子如今也过得,我再多赶几副活计。赶明儿送去松泉镇上我娘家铺子里,好给郎君换块上好的松烟墨来。”

小丫头见主子兴致高了些,忙陪笑道:“大爷素来饱读诗书的,这几年便是……考不得功名,再过个几年,也要挣个凤冠霞帔把奶奶。”那妇人脸上的笑更深了:“小喜鹊儿。你懂甚么‘凤冠霞帔’?不过白听人说几句闲篇罢了。借你吉言,倘若那日郎君当真高中了,我定给你配户好人家。”

当下那唤作喜鹊儿的丫鬟便扶着那妇人往厢房了去了。柳臣安望着空荡荡的水镜。脸上早就布满了泪痕。自家在生于斯长于斯的庄子上已然这般不堪!家里已然不在是母亲、兄长并自己的那个家了……他此时已然认出了自家大嫂的来历。大哥这位续弦原是松泉镇金捕头家的长女,唤作金妥儿。这妥娘因相貌凌厉,兼之一双天生巨足,过了二八芳华还不曾嫁人。柳臣安还依稀记得,初时自己去镇上寻大哥一道逛笔墨铺子。常在一家杂货铺子里隐约瞧见这妥娘一双火热的眼睛。原来那时她便对大哥上了心!如今瞧来,倒是个敬婆婆爱夫君的好娘子——只是自家大哥何等人品。来个神女娘娘也是配得的,若不是自家一而再再而三任性,如何就落得个要妥娘自甘下嫁的地步……

对着水镜的柳臣安再一回忘了南都的“戒嗔戒怒”之训,嚎啕不能自已。南都循声而来,头痛道:“你又忘了‘昆仑聚顶’?”

柳臣安嚎哭道:“有甚么意趣!我如今不过是个人见人厌的浪荡子罢了,纵使练成了昆仑聚顶,又能如何?母亲兄长皆为我所累,我竟半点法子也无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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