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六章(2/3)
悯柔并不作声,只是带头在前面走着。程云亭往回看了一眼,只见草屋紧闭,知晓九商一时半会不会醒来,忙紧紧随在她身后。此时正是清晨,程云亭甚至能听到自己脚下那些草叶上露珠滴落之声。前面的悯柔身形迅速,却总能恰时让他跟上。
绕过了一片殷红如火的蝶兰,程云亭听到了一丝淙淙流水之声,心下先宽了大半。悯柔抬住了步子,抬手指向前方道:“便是那里了。天竺眼素来喜阴,只是那里的石头颇滑,你自小心。”她说完后便径自在溪边坐下,一副万事与己无关的模样。程云亭虽心中觉得甚是奇怪,却也诚恳地道了谢,着手打算起来。那条郁汀溪倒是十分清澈,可程云亭在溪旁竟提不起气来,更莫要谈越过这条瞧着并不宽的小溪了。他心下苦笑,晓得是有甚么禁制,只得老老实实除了鞋袜,打算淌水过溪。他无意间抬起头来,正瞧见悯柔如同古井一般的双眸,里面放佛有千年的寒冰,教程云亭心底一突。
郁汀溪水竟冰冷刺骨,程云亭方探下一只脚,不自觉地一个哆嗦,暗道难怪悯柔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肯涉足。他在那溪水中蹚了一回,那郁汀溪底有不少细沙,踩着倒是十分惬意。还有些小小的水草,嫩嫩地绕着脚踝处,若不是程云亭一心惦记着彼岸的天竺眼,倒会觉着很有意趣。
待得他趟到溪流中央时,忽然觉着足下放佛着了火一般,饶是他沉稳,也差些叫唤出声。这溪底中央放佛有些玄色的圆石,便是那些滚热的圆石头差些灼伤了自己的足。程云亭迅速在水中跳跃几步,双足又犹如浸入冰雪中一般。他不由得侧身回望,却发现先前在溪边抱膝沉思的悯柔面上出现了些笑意。
程云亭放佛又瞧见了昨夜那个悯柔。这小娘子似乎有两张面具一般,好生奇怪。此时他来不及多想,只是奋力朝岸边爬去。那背阴处的岸上长满了各色青苔,十分滑溜。程云亭好容易揪住岸边一株藤蔓,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。待他站定了身子,瞧清楚了面前的景象后,微微吃了一惊。郁汀溪朝阳一面竟是争妍斗艳之花,盛开之势堪比鄂华岭;背阴一面杂草丛生,藤葛纠缠,虽其中颇多草药,却望着便觉着凄凉。
程云亭微微一动,脚下只觉一阵刺痛——竟是一株野棘藜划破了足背,血珠儿一粒粒冒了出来。程云亭待要穿上鞋袜,可想到一会还要再从溪水中趟过,一咬牙,自那野棘藜上踩了过去,将离得最近的天竺眼齐根出掐下。
悯柔一直都在冷眼望着对岸的程云亭忙碌。待得程云亭将一包天竺眼仔细扎好背在身上,又自溪水中趟了过来,她这才动了一动,面上微微有了些变化。程云亭靠岸,便有一只幽香四溢的柔荑伸了过来:“程郎君,脚上受了伤罢?”
程云亭哪肯劳动她,自己爬上了岸,一面撕开一段衣袖来将足背裹上,又背着悯柔着好鞋袜,方转了身道:“陆小娘子……”
“唤我悯柔罢。”一阵柔柔的声音传入程云亭耳中,他微微一愣,还不曾开口,悯柔又道:“罢了,不过是个称谓,这谷里都多久不曾闻人声……”
程云亭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只能尴尬地立在一旁。悯柔放佛大梦初醒一般,忙道:“程郎君,只怕九商快要醒了,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罢。”她立起身来,颇有些摇摇晃晃,那鹅黄色的裙裾也有些污渍,只是她浑然不觉,面上又现出了那两个小小的酒窝来,倒教程云亭觉着昨夜那个陆小娘子又回来了。
他们重又绕过那片火热的蝶兰,直到郁汀溪的流水声消失,才瞧见悯柔那件简陋的草屋。程云亭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,果然是极少出谷之人,活得亦是风餐露宿。他同九商在青淮庄的小竹屋,都比眼前这个强上千万倍。想到九商,他忙紧上几步,进了屋后见九商仍昏沉沉地睡着,自然又是一阵心痛,将身侧的包袱解开来,折了天竺眼喂到九商口边。悯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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