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 自古圣贤豪杰，其志事不同
( )而其豁达光明之胸襟大略相同
【原文】
沅弟左右：
弟读邵子诗，领得恬淡冲融之趣，此自是襟怀长进处。自古圣贤豪杰、文人才士，其志事不同，而其豁达光明之胸襟大略相同。以诗言之，必先有豁达光明之识，而后有恬淡冲融之趣。如李白、韩退之、杜牧之则豁达处多；陶渊明、孟浩然、白香山则冲淡处多。杜、苏二公无美不备，而杜之五律最冲淡，苏之七古最豁达。邵尧夫虽非诗之正宗，而豁达、冲淡二者兼全。吾好读《庄子》，以其豁达足益人胸襟也。去年所讲“生而美者，若知之，若不知之，若闻之，若不闻之”一段，最为豁达。推之即舜禹之有下而不与，亦同此襟怀也。
吾辈现办军务，系处功利场中，宜刻刻勤劳，如农之力穑，如贾之趋利，如篙工之上滩，早做夜思，以求有济。而治事之外，此中却须有一段豁达冲融气象，二者并进，则勤劳而以恬淡出之，最有意味。余所以令刻“劳谦君子”印章与弟者，此也。
少荃已克复太仓州，若再克昆山，则苏州可图矣。吾但能保沿江最要之城隘，则大局必日振也。
同治二年三月二十四日
【注释】
穑：收割谷物，亦指耕作。
【译文】
沅弟左右：
弟弟读邵雍的诗，从中体会到了恬淡冲融的乐趣，这是你胸襟开阔的体现。自古以来的圣贤豪杰、文人才士，他们的志趣不同，但是他们豁达光明的胸襟大致相同。拿诗来，必须先有豁达光明的胸襟，然后才会有恬淡冲融的趣味。如李白、韩愈、杜牧的诗有许多豁达的地方；陶渊明、孟浩然、白居易的诗则有许多冲淡的地方。杜甫、苏轼二位的诗两者兼备，杜甫的五言古诗最冲淡，苏轼的七言古诗最豁达。邵尧夫虽然不是正宗的诗人，但是他的诗中豁达、冲淡二者兼全。我喜欢读《庄子》，因为它的豁达让人胸襟大发。去年讲的“生而美者，若知之，若不知之，若闻之，若不闻之”一段，最为豁达。想象一下舜、禹拥有下却毫不在乎，体现的也是一样的胸襟。
我们现在办理军务，身处功利场中，应该时刻勤劳，就像农民种田，商人逐利，船工撑船上岸一样，早起做事，夜晚深思，以求有所成就。然而除了办公之外，还需要有一种豁达冲融的气象，二者并进，勤劳与恬淡融会贯通，最有意义。我之所以让人刻“劳谦君子”的印章送给弟弟，就是这个意思。
少荃已经收复太仓州，如果能再攻克昆山，那么苏州就可以被收复了。我们只要保住沿江最重要的城隘，大局肯定会日渐好转。
同治二年三月二十四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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