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回 千乘万骑将军凯旋 泪尽露干弱女饮泣(3/6)
站滚单递到,已是万事安排妥当了。允禩犹恐雍正挑剔出毛病儿,冒了暑热乘坐亮轿亲自踏看了潞河驿至午门一路布置情景,便向畅春园递牌子缴旨。
其实刚过端午,园中榴花甫落月季盛开,浓绿丛中猩红黛白灿花纷呈。金缸贮长春之水,朱门插溢香青艾,夹花墙鹅卵石道上官员们翎顶辉煌来来往往,三三两两聚一处,有的是等候上书房大臣接见,有的是接见过刚出来的,都在兴奋地议论年大将军凯旋归朝的大典。见他过来,忙都逼手让道儿,请安的、问好的、搭讪着说话,各种媚态自具一格,也不能尽述。允禩这才深味,办差虽苦,苦中之乐难以言传,因见隆科多从澹宁居闷头摇着方寸步过来,两个人只一对眼,允禩便偏转脸去,招呼正在镏金大铜缸前和翰林们说话的徐骏:“你过来一下!”
“八爷,您叫我?”徐骏撇了众人趋步过来,抢一步打了千儿笑道:“我刚刚儿见过万岁。这回迎接大将军回朝,在午门颁诏奖谕,他们拟了几稿都叫张中堂打了回来,方才万岁传旨叫我当场草拟,倒得了彩头呢!”允禩一笑,瞥眼见隆科多已经过去,方问道:“万岁还有什么旨意?是单单召见你的么?”徐骏起身道:“万岁说翰林院的几稿文字都太僵板,颂圣颂功颂德,要华美贵重,不能带八股气。其实我的文章也只词藻华丽些,谁知就对了主子脾胃!哦,方才接见,张中堂也在,听说话是隆中堂递了折子,请辞去九门提督,别的也没听见什么话。”
允禩头“轰”地一阵发蒙:看来隆科多真的要洗手下船了,这怎么处?!怔了片刻,方想到和这个满脸得意之色的徐骏说不着这个,因冷冷道:“用了你一篇文稿,就兴头得这样,我真得恭贺你了!我还以为抄你父亲的家产赏还给你了呢!告诉你,彭鹏和孙嘉淦联名儿参了你一本,万岁爷是个三伏脸,今儿塞你一把蜜,明儿不定就送你绳匠胡同!”
“他们——他们参我什么?”正高兴得心花怒放的徐骏像挨了一闷棍,脸色变得雪白。
“你和刘墨林争那个**苏舜卿。”允禩口气淡得像白开水,“刘墨林随宝贝勒西去劳军,你叫堂子,乘酒灌药,迷倒了那婆娘,嗯?有没有?下头的事用得着我说么?”见徐骏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,允禩冷笑一声又道:“你虽有才,缺德缺得冒烟。巴豆汤泻死了你的老师唐敬,这事参上去,幸亏隆科多跟我通气,‘查无实据’保了你,隆科多要垮了,我也垮了,看是谁来用纸包你这把子邪火吧!”说完,也不等徐骏答话,拿起脚便扬长而去。
徐骏站在花荫下,通身都是冷汗。苏舜卿的事是实有的——刘墨林离京三天,他就叫了苏舜卿的局子。怕她不来,还拉上了王鸿绪、王文韶,听了几个曲子吃了几道菜,众人都辞出去,他就下了手用药弄倒了舜卿……因事毕发觉她不是处女,还骂了几句——这事外人并不知道,难道是家人吃里扒外走漏了风声?想想允禩的话,“查无实据”,眼下只有尽速灭口。不然,刘墨林回来就有一场好看儿——想着,徐骏再不迟疑,因见几个同寅兀自闹着要吃酒,说几句“改日奉请”,一脸假笑退出园外,吩咐家人:“备轿!——悄悄去嘉兴楼,好歹软硬请苏姑娘到府里!”
但苏舜卿却已不在嘉兴楼,早已搬到了前门外棋盘街。自从在徐骏府唱堂会上当失身,苏舜卿像害了一场大病,整整三天不吃、不喝、不见人也不说话,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悔恨,不应图谋王文韶状元虚名,轻易着了徐骏的道儿。也没料到徐骏竟如此胆大心黑,明知自己是刘墨林的人,居然就下蒙汗药,居然就……她心里像塞了一团烂棉絮,揪不清挑不完,堵得五脏六腑都是满满的,起先只是躺在床上整日无声流泪,后来连泪一并没有,只张着一双明洁的眼睛死盯着天棚出神。老鸨虽深知其中缘故,她开行院几十年,经这种事不止一遭,原想过几日自己想开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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