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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春令方申 一(2/2)

朝中贪竞者十余辈者,朕善其言,却有科道官奏言风宪之臣欲以一眚弃人,一举空国,于是京察原所欲斥者悉获免。”

“不料及后拾遗之时,御史张鸣冈等,首斥工部尚书何起鸣,何起鸣遂讦其为辛自修主使,御史高维崧、赵卿、左之宜为辛自修不平,上疏弹劾何起鸣饰非诡辨。”

万历帝说到此处,语中愈发难掩愤恨,

“朝廷每用一人,言官辄纷纷排击,如今何起鸣辞官而去,朕令高维崧荐举堪此任者,高维崧竟具疏引罪,而无他举。”

“朕知道顾宪成隶属吏部稽勋司,上疏请朕使两方‘各务自反’是他的职责所在。”

“这王德新却是直截了当,在疏中弹劾何起鸣结纳左右,以簧鼓请,还说朕前番迁谪言官之事非出于朕之宸断,真是无事生非!”

申时行见万历帝动火,赶忙附和道,

“皇上天纵聪明,乾纲独运,即今朝廷政事,各衙门章奏,无一件不经御览,无一事不出圣裁,司属小臣不知妄言,原无损于皇上威德。”

万历帝怒气未消,

“臣下事君上,也有个道理,他每把朕全不在意,可朕非幼冲之时,如何说左右簧鼓?”

“先生每拟的太轻,只拟罚俸如何服人?还改票来!”

申时行知道王德新疏中所言并非空穴来风,何起鸣从前督工时与张诚交好,而张诚又一向不喜欢辛自修,万历帝今日这般怒气冲冲,显然有张诚在左右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
申时行看了重新退回万历帝身旁的张诚一眼,温声宽慰道,

“二臣狂妄,罪实难逭,但臣等仰见皇上明并日月,量同天地,区区小臣不足以亵雷霆之威。”

“即外论疑及臣等,宁使臣等受诬谤,不必轻动圣怒。”

万历帝怒气稍平,

“先生每是朕股肱,与别的不同,须要为朕任怨,若只要外边好看,难为君上。”

申时行忙回道,

“臣等受皇上厚恩,虽犬马无知,也当图报,敢不任怨!”

万历帝淡声道,

“他每说话,必有主使之人,着追究出来!”

申时行忙又解释道,

“建言的也有几样,有忠实的人,出自己见,不知忌讳者,有愚昧的人,不谙事体,道听途说者,未必出于主使……”

话未说完,万历帝便打断他道,

“还是沽名卖直的多,若不重处,不肯休歇,前有旨各衙门戒谕司属,通不遵依,也问他。”

申时行一听万历帝此言,便知此事业已成定居,于是诺诺以应。

就在这时,但听立在自己身后的王锡爵忽然开口道,

“皇上,臣以为顾宪成、王德新二人虽同为司属官,二人皆是越位上疏,但词旨各异。”

“王德新所谓‘事非宸断’,纯属私自揣摩,而顾宪成虽逞浮词,意思尚属和缓,皇上此番降旨处分,似乎应当有所区别。”

万历帝瞥了王锡爵一眼,淡淡道,

“朕知王卿与顾宪成素有交谊,只是台谏条陈皆套子,王卿切莫尽入言官彀中而不自知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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